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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四回:灾厄是必要的

    一大早,梧惠没看到某个记者同事出现在工位上。大伙儿不知道他请假,还是跑外勤去了。直到下午,他才气喘吁吁地回来。

    “唉!往日这类活计都是欧阳主动包揽——累死我了!”

    快入冬了,能出这么一身热汗也算是奢侈。

    “你去哪儿挖料了?”有人问。

    “挖个屁。”他摇着头,“我们搁公安厅门口坐到中午,愣是被赶走了。听说去虞府门口采访的,还被鸣枪警示了。唉,我的材料可怎么写啊。”

    听到几个关键词,梧惠支起了耳朵。

    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半个月前,虞府不是被抄了吗?那个有重大嫌疑的管家被羁押。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。”

    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吗……时间过得可真快。这段时间,她没有再接触过任何六道无常,连蚀光也不再去过。当然,也和莫惟明没有什么往来。她甚至上下班的路上都没见过他,就好像他有意躲着自己。当然,她觉得应该没有,因为以往他们也只是一两周才赶上一次。

    不过,和他拉开距离以后,她对那些怪事儿的热情真的少了许多。麻烦也不怎么找上门了。时间过得很快,每天都只有自己的事要做。

    “他被释放了……然后呢?”她追问。

    “这只是一件事。而另一件,是虞府的宅子被拆了。”

    “拆了?不是早拆了吗?”其他人问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是那种,整个儿都给拆开了,房子长廊全倒了。原本站在墙院外,还能看到房顶,现在它们凭空消失了。有人站到远处的高楼上,窥见虞家的整个宅院——拆得四分五裂,全塌了。”

    “奇怪,公安厅对那里的警备向来严格,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”

    梧惠也追问:“而且这和九方泽被释放有什么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想啊。头一天被释放,一夜之间宅院就七零八落的,很难让人不去怀疑是谁做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大阵仗……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拆得完?而且,他为什么这么做?”

    “找东西吧?毕竟他是从府上突然被带走的。总有些私人财产落下。”

    “那至于搞成这样?反正我觉得,不是他一个人干的。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有人估计掐着这天,专门借他的名声抢劫。”

    “值钱的早被清空了。而且你当那些拿枪的是吃干饭的?”

    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。虞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。她犹豫了一会儿,便跑出门去。临走前还不忘对同事说:

    “我去一趟现场,替我请个外勤!”

    她真的去了,去虞府的大门口。警卫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多。同事说得不假,她看不到里面建筑的尖端了。那些更高的、可以看到楼层的房子,也消失不见。没有其他记者在这里,恐怕都被赶跑了。

    不过,梧惠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。

    “白科长……”

    她走上前,一边的警员忽然给枪上膛。她止住步子,白冷立刻示意对方不用这么紧张。

    “您怎么来了?”见到他,白冷显然很惊讶,“哦,差点忘了……您也是报社的人。如果您是来做采访的,还是请回吧。大家都是工作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,您误会了。我只是,听同事说了这边的情况……有些在意。说起来,为何现场是您来指挥?按理说,这些不应该是羿科长负责吗?”

    “有别的案子要处理。其实您大约也能想来,这里的事情已经发生——刑侦科不能总是做些善后工作。”

    那就你们行政来做?这真是……不过,好像也不是完全无关。算了,搞不定他们内部的责权是怎么回事。梧惠明白他的意思。破坏已造成,做什么都晚了。

    “有、有什么重大财务损失吗?”

    梧惠的用词很小心。她知道,周围有很多人在关注。她也不能让白科长太过为难。若是自己问得太直接,也会影响他的工作。

    “您放心。重要的东西,已移交证物室保管。能找到的重要物品,我们都悉数保护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看来,除非有什么密室、保险柜没被发现,应该……但谁知道老宅院会不会有这些东西呢。比如北边沿江的地下室……不过就算没发现,他们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,会影响公信力的。

    梧惠很想问,他们还有什么发现,但那样一来不就又变成采访了吗?还是适可而止,别给白冷留下话柄比较好。

    想到这儿,有警员跑来向他报告。

    从那简短有力的字句里,梧惠提炼出了一些信息。

    现场仍有大量不明白色碎片……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东西?该不会,是什么违禁品吧?这样可就吓人了。”

    梧惠像模像样演了起来,仿佛真像一个普通小市民一样担心社会治安。白冷领会到她的意思,便顺着说:

    “请您放心。经初步鉴定,只是一些骨头的碎片罢了。但具体是什么生物,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测。”

    “啊?不是说,那些尸骨已经被清运了吗?难不成又发现了什么大坑……”

    “您多虑了。这些,是……昨夜新增的东西,分布在建筑的废墟中。这可并不是什么藏尸的好地方。具体为什么会出现,我们仍在根据现场情况进行分析。到下午,刑侦处的人会赶来一起推进。”

    骨头的碎片……

    能将大型建筑拆成这般废墟,如此惊人的破坏力,的确让梧惠想起一个人。而且,在这个过程中由摩擦造成骨片的掉落,是相当正常的事。

    莫恩来过了吗?为什么?

    “听说相关嫌疑人,昨天被释放了……会是他做的吗?”梧惠接着试探。

    “您这样真的要变成采访了。”白冷苦笑一下,“我们目前没有他的消息。他并未回答虞府,现场也没有证据表明,事件与他有关。所以,我们不能贸然将他再度抓捕。”

    没有他的消息,意味着即使想抓,也找不到人。

    但府上发生这种祸患,他竟然没回来看看吗?也许是怕又给公安厅抓了回去。不过,昨夜的事没有目击证人,也太离奇了。释放了九方泽,公安厅不应该对虞府进行更严格的看守吗?

    一定有什么瞒天过海的办法,或者,干脆让所有警卫失去行动力。不过既然没有造成恶劣影响,应该是相对温和的方式。

    九方泽真的不在现场吗?是莫恩要嫁祸他什么,还是说,两人本就是一伙?梧惠能想到会让他们在意的物品,只有一件。

    法器。

    但“重要的东西,已移交证物室保管”,这句话怎么理解?他还说,“能找到的”都被保护起来了。那琥珀究竟是找没找到?

    不能再问了,太明显了。

    “若没有别的事,还请您离开这里。我们仍不清楚现场是否残留了什么危险品。可能有未引爆的炸药,或是有害生物。我们有义务保证市民安全。”

    梧惠连连点头表示理解。但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,白冷忽然又喊住了她。

    “您还记得……之前我们在霏云轩偶遇的事吗?”

    梧惠立刻转过身。

    “当然。真巧啊,我都没想到,您还有这种典雅的兴趣。”

    “那首埙乐独奏令我记忆深刻。”他说,“低沉空灵的旋律,直到我回家以后,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直到现在,以前的事,也偶尔能被这种古朴的音质唤醒……很久以前的事。”

    梧惠站在原地。她不知怎么回答,只是怔怔地盯着白冷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。”她终于说,“那确实是很动人的曲子。”

    “有机会的话,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在霏云轩遇见。”

    梧惠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她其实有点尴尬。白科长好像意识不到,这番话在普通人眼里,还有点别的意思。恐怕今天收队以后,他的“感情事迹”就要在厅里传开咯。梧惠自己倒是无所谓,希望白科长能应付得来。

    但是……这意味着,白冷果真因为那时的埙声,被唤起了什么记忆吗?

    现在这个场合不好过问,何况过一会儿,羿昭辰可就过来了,先离开为妙。

    梧惠在想,回忆起梦境相关的事——那研究所的走廊,也算是“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”吗?但她的确想起来了,还被映射到封闭的灵脉中,差点走不出来。

    反正都已经跑出来了,现在回到工作岗位上,好像有点亏。思来想去,梧惠决定去找天玑卿。兴许关于虞府的事,他知道些什么。

    而且,很久没去探望墨奕了。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。

    梧惠继续往东走。这段距离,也用不上搭黄包车了。生怕和羿昭辰的队伍撞见,梧惠不打算沿着主干道走,而是贴着宿江的南岸前进。

    深秋的江边可真冷啊。阵阵寒风袭来,吹得她脸疼。

    就是在这样的江边,梧惠看到一个熟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停下了脚步,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进。那位熟人注意到她,但没有转过身,只是斜眼看了她一眼,继续眺望滚滚的江面。

    “极月君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在?”她不咸不淡回应道,“你不上班?被辞退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请不要开这种玩笑。”虽然天天说着不想上班,但她还是要吃饭的。她又说:“我还想问您怎么会在这儿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在查虞府的事?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好奇。嗯……也有因公的成分吧。”

    极月君看向她:“一般人会说,也有私情在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、哈,是这样吗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什么头绪?”

    怎么成极月君向自己问问题了?梧惠满腹狐疑,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应该是如月君所为。但我不知道他和天权卿有什么关系。按照我的了解,这次的冲突是以卯月君和神无君为首的两方人造成的。虽然,他们两个都没有出现在现场。但如月君理应不属于任何一方。”

    “当时将虞颖带出虞府,来到霏云轩的人,就是如月君。是我和他的交易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那时候……您就已经和卯月君合作了吗。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。”

    “卯月君究竟想做什么?我见过他。在我的印象里,他是个礼貌的、平和的、不喜纷争的人。我无法想象他和神无君会有什么冲突……”

    “叶月君找过你了吧?”极月君突然说,“你应该知道,观念上的矛盾,不可调和。”

    “您与她也是吗?”

    “有些路不走到黑,谁也不知道结果。她是一位纯粹的,理想主义者。可惜,她追随的神无君不是。也许她知道这点。罢了,我不在意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两个人望着江面,不再说话。有大型的船只驶过,梧惠盯着它,直到消失。

    “你应该离开曜州。”极月君突然说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惜命的话,跑吧,越远越好。”她淡淡地说,“等灾难波及过去,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。不过,也可能像几百年那次一样,人间受到了无差别的影响……如果足够幸运,你应该能挺过去。说不定,还会有第二个神无君站出来。虽然大概率,是他本人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很抱歉需要招致灾厄。”她又说。

    梧惠完全不知道极月君在说些什么。没头没尾的,她不明白。但她已隐隐听出了什么端倪。自上次九皇会后,她对那群人之间风起云涌暗潮不断的斗争,有了初步的认知。就像那个比喻:冰山的一角。当它初露锋芒时,已说明许多。

    这种对未知和不定的恐惧又出现了。就连平静的江面下,也似乎有什么庞然巨物游过。在下一阵冷风吹来前,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
    “你老家似乎就不错,你父母住的地方。那里气候宜人,风景很好。多分些时间给家里人吧。”极月君说,“有家总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,等一下!您倒是把话说清楚!”

    梧惠上前两步,要与她问个明白。但极月君从护栏边翻身而下。梧惠跑上前去,向下看,只有滚滚的波涛,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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