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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赵老爷子

    哀劳山。

    有峰弯似鹰嘴,又似倒悬金钩。

    这峰此嶙峋模样,却称作悬峰,峰顶不是最高处,峰腰才是,因在远处顺着山脊脉络看去,就如雄鹰啄啃大地,故又称作刑峰。

    贺俶真站在山腰,双眸有流光溢散,俯视着被囚禁山尖的金东华,因被城隍爷施展神通将天机遮蔽了,须施展手段才能看见他。

    修士看穿天机与否,于某种意义讲就是能不能看到另一层面,如是马二来看,此地除悬峰奇异,无任何特殊处,贺俶真则不然。

    悬峰范围内,气流大风呈暗红色,沙砾似不知从何处起,战火冤魂齐吼,在其中间位置,有具被扒了一身人皮的血肉模糊的躯体,被蛛丝一样的丝线倒吊在峰尖上,因时刻受阴怨煞气侵蚀,正死挣扎地扭动,想要冲破束缚。

    贺俶真闪身来此囚牢,待看过他挣扎扭动,就说道:“你受过哪些累,小道那夜看后也晓得了七八分,这是你而今能不死,在这受罪的理由,但不是你荼毒苦县的理由。修道者此生跌宕,苦难会过去,就是需穷尽寿元去弥补心湖空缺,它也是要过去的,只因除去跌宕,还有无数机缘可取,可身死之人,死了就是死了,道理机缘怎样也掺杂不进。”

    “小道也知晓你大恨这人间,这是没得奈何的事,‘试思己当其局,未必能效彼万一’这样的道理小道是懂的,故不论你日后怎样,在小道下次来此之前,你都能活,至于之后……小道只说一句,想死并不难。”

    下次再来,就是彻底解决哀劳山气运时,若金东华仍旧无丝毫改变,依旧似今日这般,想着将天下变作森罗场,入眼者皆死,那他现在可以祈求贺俶真死在外边了。

    金东华初来苦县,那时心底恨意少些,未必就察觉不到他师尊所指的成丹之机,就是静心一刻钟,今日也不会继续受累,命不好全然怪天?也不尽然。

    “狗头道士!”金东华嘶吼道:“你有甚么资格在这里喧闹?!这世道是你能变的么?!我用所受苦难回敬此世道,到底哪错?!”

    贺俶真说道:“你扰小道看书那夜,魂飞魄散的冤魂错哪里?幻境中被烈火烧死的村野母子也是实的罢,他们错哪里?难道要一问一答,没完没了地追究下去么?你若说此话,岂非下辈子依旧被剥去皮囊,就是抽你命魂,点着魂灯烧生生世世都是该的!”

    那村野母子,及幻境里农妇村汉、游玩女客、挑货郎皆是金东华将其杀后,拘至魂幡的枉死魂魄,好在捉对厮杀时当做法器邪祟打出。

    “吔嘻嘻——”金东华发出诡异笑声,说道:“说甚么鼙、鼓、钟,磐敲的是古音,分明那极蠢极愚的村野妇人死前的惨叫声,才是至美古音!”

    贺俶真伸手,把身后背着的剑拔出,但想起这妖人能抵挡阴怨煞气,只好把剑其插了回去,强忍一剑劈死他的冲动,换成手掌贴上那无皮躯体。

    “嘶喇!”

    大块血肉被他撕下,深可见骨,贺俶真提着血肉转身,离开时摆摆手:“山中畜牲多,小道先去喂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月色溶溶,横照山涧。

    贺俶真寻着一处河流小溪,先把手洗净,后紧盯水中倒影,这次要如十二岁那般出门远走,却不是再为求学问道,也非单纯为爹娘身死原因。

    “枕上不知黄粱梦……”看着水中倒影,道人想这次再出门,是否也会蹉跎近十年,去了京城,当今天子是否会见自己,再回苦县自己还要走么?

    自偏隅苦县走出,习得炼气成仙法,此后眼界高远,再往后应是胸臆壮阔,立誓游便人间山河,可因甚么这地偏是坑坑洼洼的模样,这要他怎样下脚?

    思绪纷飞间,水中倒影模模糊糊变换,化作那犹如开在天上的赤青白莲烟火,倒映在山涧,就成水中莲花盛开,道人伸手拂过,水中变得只有自己……及天上明月。

    贺俶真笑了笑,起身往北走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苦县地位特殊,不同寻常乡县属郡王府管,而是受泷州州府,子州直接统辖,民情公案,县纲律法,徭役赋税需越过郡城,直抵子州。事虽这样子,人若要在两地往来,也是绕不过颖川郡的,需老老实实走官道过去。

    贺俶真星夜赶路,去的也是颖川郡,因来时走的这里,故离别此城不久,算满也不过半月,这颖川虽是郡城,论规模大苦县不止十倍,建造种类还要更胜一筹。

    道观,寺庙,楼阁众多,香火鼎盛,古朴里透着沧桑,但其营造最多最浓厚的,还是学府文气,这里私学盛行,官家大设公馆授徒,里头又多是大儒讲经,教出许多名士,如此做官的就多,官多世家多,地位就在陈国水涨船高,就此轮转下去,文风也越发盛行。

    要说这颖川郡离着苦县不过三百里,两地差距却似云泥,盖因苦县处哀牢山极北,是靠山而立,颖川郡却是因一条浩荡颍河自东西横贯而过,祖人是依水而栖,差异自然大,若非苦县是本朝龙兴之所,二者哪有资格并论。

    月色淡泊,似薄雾飘洒空中,显然已至后半夜,城里却还是灯火通明,文人名士不论抱负如何高远,大都是所谓的浪漫理想主义,哪个不喜欢耍风月?不管名士有多雅,吹箫引露,插花弄玉总是要学的,学府多,天香阁也多。

    “真是老样子……”贺俶真不紧不慢,终是在一个时辰后赶到颍川郡,看着城内亮如白昼,他记起些不好的事来。

    十二岁那年出走,并非他一人,毕竟也是阔过的官家人,不说甚么奴仆走狗,府内管家还是有的,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,姓赵名安,在年幼贺俶真‘教唆’下,一老一小就这般求仙问道去了。

    可惜老头子离乡两年后去世了,那时贺俶真远未走出爹娘阴影,又遭逢赵安离世,伤心之外还有自责,不该任性让赵老爷子带着自己出门的。可老头子对此却看得淡,人活一辈子他还没见过那个不死的,还说活着时贺俶真可操心一下,但死就是他自己事了。况他无儿无女,那么疼爱贺俶真,怎放心他一人离家,再说他一辈子都在苦县,也想在死前出来走走,见见世面。

    因死后丧事都已提前安排,不用年仅十四的贺俶真如何操心,又因钱财耗费干净,只能草草下葬,最终老头子埋在了泷州与绛州的接壤处。

    之所以记起不好的事,是这城太可恶了,贺俶真才来此地的夜里,差点让人卖进大儒府邸,当那童生面首,修道后古貌古心,修道前自是粉雕玉琢,不比寻常少年。

    赵老爷子年轻时悍勇,老来依旧血气方刚,硬是打了个头破血流,死命地把他抢了过来,随后更是一手护着贺俶真,一手持着磨尖铁棍,直面那班世家走狗,豪言道:“哪个再来,一棍捅死!”

    年轻时哀牢山抢矿杀人,老来痛打鹰犬走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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