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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吃饭看戏两不误!

    嘶!

    一声询问,张家小少爷就倒吸了口凉气。

    虽然这阵儿不是大半夜,但是天也擦黑了。

    这黑灯瞎火的,有人问你,他头呢?

    你说吓人不吓人。

    胆小的,当场就得抽抽过去。

    张德寿,这位张家小少爷不是胆小的人,而且得了‘长生道’的传承,再加上平日里杂七杂八学的一些东西,自认为还是不凡的。

    所以,这位张家小少爷心里咯噔了一下后,可没跑,而是从半蹲半坐在地上,变成了完全蹲在地上。

    他这个蹲,可是有讲究的。

    用行里话来说就‘鲤鱼蹦’,既好发力,还灵活。

    保持着这么一个进可攻,退可守的姿态,张家小少爷微微抬眼打量着这位主儿。

    这主儿,穿着差人服。

    可这衣服上有血色儿。

    还有点脏。

    而且,那腔子上挂俩膀子,正中间却是光秃秃的。

    真没头!

    邪祟!

    张家小少爷汗毛都竖起来了,那人这个时候又上前了一步,好像是要用手扒拉张家小少爷。

    张德寿哪能让这玩意儿扒拉啊。

    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其他说法。

    万一有个万一呢。

    张德寿双脚一蹬地,整个人就从地上蹦起来,就好似跃出了水面的鲤鱼般,快且灵巧,后背则是毫无花哨的贴在了墙壁上。

    提上去了,可就没掉下来。

    而且,还能灵活游走。

    ‘壁虎游墙功’!

    和‘鲤鱼蹦’一样,这‘壁虎游墙功’也是张家小少爷花了大价钱从某个行当里的老武师手中买来,学会的。

    那老武师当年颇有名声。

    可惜妻子、孩子被仇家所杀。

    哪怕最后报了仇,心气儿也散了。

    尤其是老了,年轻时留下的病根、暗伤齐齐爆发。

    恰巧,被张德寿遇见了。

    当时的,张德寿已经背上了‘败家子’的名声,也不在乎钱,瞧着老武师可怜,大把大把的银子撒了出去,给老武师医好了伤,临走的时候,还送了一大把银子。

    老武师无以为报,只能是把自己的能耐都交给了张德寿。

    ‘鲤鱼蹦’、‘壁虎游墙功’、‘噼空掌’和一手飞镖绝活。

    后背贴墙,张德寿快速游走间,看那主儿就看得更清楚了。

    腔子正当间原本该长脑袋的地方,齐刷刷地被切了,血肉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真是邪祟!

    这下子张德寿可没有在犹豫,抬手向身后一抹。

    一个小皮囊就出现在了手中。

    皮囊藏在哪?

    这就是那手飞镖绝活。

    飞镖拿出来之前,谁都不知道藏哪,反正抬手向身后一抹就有。

    张德寿一抖手,小皮囊被这位张家小少爷以打飞镖的手法扔在了那无头的主儿身上。

    啪!

    皮囊破裂。

    内里腥臭的液体往外涌。

    什么液体?

    黑狗血!

    最能镇煞驱邪!

    而且,还用‘长生道’的法子炼制了一番,比一般的黑狗血还要强上三分。

    可就是这样的黑狗血,那没头的主儿挨了一下,竟然没事。

    不仅没事,还嚎得更响亮了。

    “我头呢?”

    妈呀!

    张德寿心底直喊妈,他总觉得那些演义话本里是骗人的,先是死皮赖脸求高人,高人肯定会收徒、给好处是假的,现在又来了,不都说一出山只会遇到小喽啰吗,怎么我这直接遇上的,连炼制的黑狗血都不管用了?

    这位张家小少爷心底叫苦,但手上没听。

    啪啪!

    抬手两记噼空掌,打得没头那主儿连连后退时,翻身上墙,沿着墙头撒腿就跑。

    那速度,那叫一个快。

    那姿态,那叫一个狼狈。

    暗中‘看着’的歌德,忍不住嘴角一翘。

    无头的尸体,为嘛能站起来,还能问话。

    自然是歌德摆弄的。

    他早就发现了悄悄靠过来的张家小少爷,他也看出来了,这位就属狗皮膏药的,只要被粘上了,那就拔不下来。

    非得粘点东西下来,才走。

    可自从歌德记事起,就只有他雁过拔毛、顺手牵羊的,哪有别人能给他来这套的?

    而且,他和对方不过就是交易罢了。

    非亲非故的,他可不惯着对方。

    所以,就有了这么一出儿。

    当然了,只是为了吓唬人。

    歌德可没去杀人。

    无头的尸体,也是熟人。

    就是那位宋仁投,宋班头。

    各位说,这宋仁投不是死了吗?

    是死了。

    但脑袋却被人剁下来了。

    可不是歌德剁的。

    剁脑袋的另有他人,歌德就是借了宋仁投的腔子,利用从那些【宝卡】中学来的秘术,废物利用一下,而剁了宋仁投脑袋的那位歌德还‘看’着了,眼中满是期待。

    歌德的笑和眼中的期待,没有掩饰,自然瞒不过在场的人。

    老王笑呵呵的,冲老兄弟比划了一个大拇指。

    王长贵更是咧开了嘴。

    今儿晚上的席面是他安排的,就是为了宴请歌德。

    现在歌德高兴,他也有面儿。

    “莫先生,这金家楼可是海门首屈一指的老店,楼里的厨子有两位还是曾在宫里办事的,一般人见不着。

    今儿,是托了您的福,有了银子。

    再加上运气,我们能好好吃上一顿。”

    王长贵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要不说买卖人会说话呐。

    明明自己差点都没了,得了补偿的钱,来置办席面,也说是托歌德的福。

    是个人听了,都会觉得舒服。

    “托福、托福。”

    歌德笑着一抱拳。

    别人请客吃饭,他可不会拉着一张脸。

    别人又不是欠他的。

    反而是殃及池鱼的。

    这时候,甩脸子,那就真有点不是人了。

    双方和和气气的,宾主自然是尽欢。

    一边闲聊着等待上菜,歌德一边吃着桌上的干果。

    为了让吃席人久等不无聊,四样干果、茶水是必不可少的。

    李长海就好这个。

    嘴吧唧吧唧就没停。

    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这个时候也不吵了,隐隐还有点针锋相对不假,但是两人没当着歌德的面硬来——两人又不是傻子。

    早上歌德那一言不发离去的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。

    她俩要再吵吵,估计就都得靠边站了。

    为嘛靠边站?

    得给听话的腾位置啊。

    她俩才不干呢。

    王家大小姐是真喜欢歌德。

    黄当当就是不服气王小凤的态度。

    但两人的目的,在此刻却是出奇的一致,她俩先来的,绝对不让位置,哪怕占着也得占好了。

    没有两人吵吵,在场的气氛更融洽了。

    做为本地主家,王长贵没坐在主位,而是邀请歌德坐在主位的,这时候笑着指了指歌德身后的字。

    “莫先生,您看这副字儿怎么样?”

    这副字就挂在歌德身后。

    总共四个大字:炉火纯青。

    什么地方挂什么字那是有讲究的。

    像是客厅,挂个阖家欢乐。

    卧室呐,挂个早生贵子。

    书房呐,挂个文思泉涌,

    茅厕呐,挂个通畅不稀。

    这是家里,出了外面,就更多了。

    一般有上进心的,大多数在官厅,喜欢挂紫气东来。

    药铺挂个药到病除。

    杂货铺挂个应有尽有。

    都是符合寓意的,而饭馆不同。

    饭馆,开门做生意,挂什么的都有,挂财运亨通的有,挂千滋百味的也有,还有挂拾金不昧的。

    但,炉火纯青不同。

    这是夸厨艺和菜的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菜?”

    歌德直接就问了。

    “您一会儿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王长贵神神秘秘地说着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上菜了。

    海门的菜,和黑土地上的菜不同,黑土地上的菜,讲究的是一个量大,海门的菜则是偏精致,不单单是摆盘精致,用的器皿也得精致。

    就好似这道烧四宝。

    纯金色的盘子,四条腿撑着,海参、裙边、鱼肚、牛蹄筋从中间开始铺,一层层的铺到盘子边上,颜色鲜明,层次清晰,尤其是最中间的海参更是由一层火腿肉包裹着,上面用花刀改出一片干贝来,当鲜亮的高汤倒进去后,就好似一朵盛开的花儿。

    歌德喝了口汤。

    鲜美且润口。

    但这肯定不是压轴的菜。

    又等了片刻,突然听得一声锣响。

    铛!

    锣声吸引了酒楼内的所有人,紧接着,由四个伙计抬着一只烤全羊从后厨出来,开始上来。

    “这烤全羊真香!”

    “是苏尼特?还是乌珍珠?”

    楼里有不懂的客人,张嘴就说。

    立刻,就发现同伴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说错什么话了?”

    这客人赶忙问道。

    “也不算错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不全。”

    “那羊是滩羊,还内有乾坤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谁家花费了这么多银子,吃这道菜,搁正常人家,这菜换成的银子,够一家六口人活一年的了。”

    那人同伴说着,就一脸羡慕地看向了楼上的雅间。

    而在包间中,金家酒楼的掌柜的,就是敲锣的那位,这个时候已经站到了歌德面前,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后,拿起刀就开始开羊。

    从羊肚子中划出一只鹅。

    从鹅肚子里划出了肉和糯米。

    盛入碗中,双手递到了歌德面前。

    这是……

    饭?

    “《太平广记》卷第二百三十四.食记载,置鹅于羊中,缝合炙之。羊肉若熟,便堪去却羊。取鹅浑食之,谓之‘浑羊殁忽’。

    本店的浑羊殁忽则是略加改进,米选了糯米,肉则是火腿肉,羊肉事先更是用香叶、小茴香、桂皮、当归、青红花椒与盐干搓羊子内外,再用洋葱、生姜腌制整羊……”

    酒店掌柜的滔滔不绝。

    歌德则是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饭。

    顿时,愣了愣。

    米的q弹软糯,有点超出想象,尤其是鹅的油润和羊的脂香,以及火腿那丝丝咸味,完全是环环相扣,让人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下意识,又是一口。

    看着贵客吃得满意,金家酒楼的掌柜笑着开始分饭、羊肉和鹅肉。

    按照古法说,这浑羊殁忽是君臣同食,君吃饭,臣吃肉。

    不过,现在没这么多讲究了。

    一切吃着开心才重要。

    李长海把着羊腿吃得满嘴流油,一边吃还一边都囔。

    “好吃!”

    “这羊肉,真脆!”

    “这鹅肉,真嫩!”

    “还有这饭,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!”

    话糙理不糙。

    李长海的话,基本上就是桌上所有人的话,而这个时候,生药铺的一个伙计却是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,看了看歌德,又看了看自家掌柜的,将一摞拜帖递给了自家掌柜的。

    “这是?”

    王长贵看着拜帖,先是一愣,随后一脸惊讶。

    这可不怪王长贵,而是这一摞帖子的分量太重了。

    最上面两张就是漕帮、盐帮。

    接着是海门中‘风马雁雀’四大门。

    下面跟着的就是‘金皮彩挂’又四门。

    再下面,还有拳馆、小会等等,林林总总不下三十个。

    王长贵拿着帖子看向了歌德。

    对此,歌德早有预料。

    “就说我身体不适,闭门谢客。”

    歌德说着,自己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,还撕了个鹅腿下来,虽然不像李长海吃得满嘴冒油吧,那也是惬意之极。

    这模样哪有不适。

    不过,王长贵也知道歌德的意思。

    当即就琢磨该怎么回绝这些人,下面那些小门小会好说,上面的漕帮、盐帮也好说,难的是中间的八大门。

    ‘风马雁雀’看名字雅致,实际上就是骗。

    ‘金皮彩挂’更是囊括了‘算卜’、‘药门’、‘戏法门’和‘武行’。

    这些人要闹起来,那可是不好收场。

    而且,这些人都好面儿,直接回绝,肯定有人心生不满。

    虽然不至于闹出多大的事儿,可膈应人。

    “长贵,帖子给我吧,我还有两个熟人。”

    老王说着就把帖子要过去了。

    王长贵是王家本地掌柜的,店铺在那了,很多时候就不能出面,一旦事情办砸了,绝对有那心胸狭隘的人盯上铺子。

    那些人才不管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了。

    尽管的霍霍你。

    所以,老王打算和相熟的‘药门’人说道说道,把事儿圆了就行。

    什么是江湖?

    江湖可不全是打打杀杀,还有人情世故。

    当老王将王长贵手里的帖子接过去的时候,王长贵看到歌德嘴角一翘,这位王掌柜自认为是歌德默许了,立刻松手。

    老王则是认为,这是莫先生对自己的肯定,也是乐呵呵的。

    而只有歌德才明白,他这‘戏’看得太有意思了。

    张家小少爷一熘烟儿跑出了三条街。

    扭头看看,那没头儿的主儿没追来,这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可这口气才松了一半,就隐约听见阵阵哭声。

    张家小少爷胆子是真大。

    一般人遇到之前的事儿,再遇到这事儿,非得吓尿了不行,至少也是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可张家小少爷没这么做。

    他顺着哭声一步一步走。

    拐了一道巷子后,就看到了一团火和一个人影。

    火烧得旺。

    人影跪着。

    还没等张家小少爷瞧明白了,那人影就勐地举起一颗人头,大呼道——

    “人头在这!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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