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除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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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重新科考落幕，考题泄露案也水落石出，主考官张廷璐，就是整个清朝唯一配享太庙的文臣张廷玉的亲弟弟，被关进了大牢。一时间，胤禛的御案上摆满了保诺敏与张廷璐的折子。
胤禛迟迟没有表态，一直在等，林夕清楚，他在等张廷玉的折子。
等了好几天，终于在一天深夜，张廷玉进了东暖阁。
胤禛正在屋里来回踱步，林夕在一旁侍立。这几日胤禛的焦灼她全看在眼里，但她什么也没做。一个宫女，此刻能做什么呢，她知道张廷玉的折子一定会来，张廷璐一定会被问斩，这一切的背后是老八撺掇弘时干的，但她不能说。所以每当胤禛看向她时，她唯以淡定的微笑回之。
当苏培盛禀告说张廷玉求见时，胤禛身形一顿，随即转身又看向林夕，林夕再次给胤禛一个安心的笑容，便轻轻退出门去。这次胤禛没有留下她。不久之后，林夕就听见东暖阁内传出张廷玉压抑至极的呜咽声。
大义灭亲，换谁都得哭一下。
天明，胤禛传旨，去乾清宫开大朝会，在京四品及以上官员全部到会。
林夕伺候着胤禛穿上大典时才会穿的黄绸织金龙袍加绣龙披肩，摆正朝珠，抬头看着胤禛一笑，目送雍正的背影。
是的，她没跟着去乾清宫，而是去了养心殿的膳房，做了一道普普通通的桂花糕。
这一日，雍正以严肃隆重的朝会，为诺敏，为科举泄题，向天下人谢罪。
“若有罪责，罪在朕躬，朕不会将责任推给任何人！为了祖宗基业，为了九州万方的黎民百姓，朕的脸面算得了什么？”
“然，各府欠的银子不会因为诺敏而停止追缴！”
“两案犯人迅速审谳定罪，三日后押赴刑场开刀问斩，四品以上官员全到现场观刑！”
大朝散去，胤禛回到养心殿东暖阁，就看见林夕端上来一盘香喷喷的桂花糕。拿起来吃一口，满嘴的桂花香，甜甜糯糯，让他满足的轻叹一声。
“这是你做的？”
“是的。”
胤禛没有问为什么，他只是与林夕四目相对，然后会心一笑。
自己的苦楚，林夕全都知道。自己将要做什么，林夕亦全都明白。
是啊，当这两个案子以罪己诏结束后，胤禛将踏上一条更加艰难的荆棘之路，摊丁入亩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，前者要将中国实行了两千多年的人头税彻底废除，后者则是要废除官员、地主免税的特权。
这两项新政，就是导致雍正谣言缠身骂名滚滚的根源。
这两项新政，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。
就在一片忙碌中，雍正元年的春节，悄然而至。
这一年，康熙和德妃先后去世，再加上全国上下正勒紧裤腰带给年羹尧的平叛之战供银子，所以春节并没有大办。雍正在前朝接受朝臣的拜年之后，回到后宫去与各宫娘娘们欢度除夕，林夕就同苏培盛一起，远远站在雍正的身后。
皇上的家宴，自然是一团和气。至少看起来是。
林夕第一次见到雍正的后妃们，在心里将一个一个名字与人脸对上号。到年贵妃时，她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几眼。
从容貌上来说，年贵妃冠绝在座的所有嫔妃，却是全场唯一一个面上没有喜色的人。她的眉目间都是愁绪，不知是仗着雍正对她的宠爱，还是仗着自家哥哥的权势正隆，这点愁绪她竟然不加掩饰，就这样坐在那里，似与周围隔绝。
而胤禛此刻的注意力，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些嫔妃身上，也没有放在各位阿哥身上，整个家宴，他时不时就将目光投向那个远远的身影，心中有点后悔今夜让她来随侍。
时时刻刻让林夕随侍在身边已经是他的习惯，却忽略了今夜是除夕宴，林夕只能站在远处，不能吃也不能喝。林夕好奇的打量年贵妃他看见了，心中一时有点紧张，她肯定听说了自己最宠年贵妃，一时又有点期待，想看看林夕会因为年贵妃而有醋意么？
可惜，林夕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之后便安静的低头了，满堂的人，她再没有为谁抬起过眼眸，也没有对自己看过一眼。
胤禛有点生气，忽然沉下来的脸色，吓退了前来敬酒的弘时和弘昼。
简单的家宴过后，众人掩上貂皮斗篷，来到殿外，胤禛特意传旨，准所有宫女太监们都出来，一起观看即将开始的烟花秀。
冲苏培盛递过一个眼神，苏培盛立即会意，不露痕迹的领着宫女太监们站到另一侧聚成一堆，他与林夕自然是站在最前排，角度刚好能让皇上看见林夕。
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夕抱着胳膊看着天，太冷了，她穿的不多，此刻肚子里空空，冻得直哆嗦，盼着赶紧看完烟花，回去做顿好吃的犒劳自己这半年的007的牛马生活。
胤禛微微皱起眉头，怎的也不知道多穿一些？瞪了苏培盛一眼，苏培盛委屈，他总不能脱下自己衣服给林夕穿吧？
这时一声轰响传来，天空亮了起来，一团美丽的红色光点炸开，然后化为点点星光，慢慢下坠，最终消失。
嫔妃们都发出惊叹声，高兴的叽叽喳喳互相说着话，林夕看着烟花，思绪却回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火药，在这里是天上绚烂的烟花，在那个世界里，却是自己做出的杀人利器。她想起长安城门的冲天火光，想起身侧那个衣袂飘飘手握章武的身影，想起城楼上的风月，想起那双透着悲伤又绝望的眼眸。
她仰头，看着这美丽的烟花，眼角却是流下泪来。
丞相，我来到这里一年了，还剩下十二年。
幸好，不是让你等待十二年。等我完成任务，挣够了经验值，将回去的时间节点选在离开时的后一秒，好不好？
用手抹去眼泪，这动作被胤禛看个正着。
她哭了？为什么？
可是他没有机会去问，按照规矩，他今夜必然是要在坤宁宫的。
而皇后娘娘，整晚都将胤禛的异样看在眼里，自然也注意到那个女子。听说，这是皇上从十四爷那里抢来的，听说，她敢在养心殿里弹奏古筝讨爷欢心，听说皇上迟早会将她收入后宫。
对于进一个新人，皇后早就无感。但是数月过去了，皇上只把林夕放在养心殿，昼夜相伴形影不离，这让她很在意。
自从十四岁与爷成婚，乌拉那拉氏就从未见过自家这位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，即便是年贵妃，她也深知这是皇上为了笼络年羹尧而行的制衡之术。
人就是这样，不患寡而患不均，当胤禛对所有后宫的女人都不上心时，皇后也就安之若素，并不会有什么不舒服，可一旦知道原来她家爷不是一个冷情的，只是对她们冷情而已，乌拉那拉氏此刻的心情就糟糕到了极点，恨不能立刻将那个叫林夕的女人处理了。
可林夕是御前的宫女，而后宫的嫔妃们，只有被翻了牌子才可能进入养心殿，在那逼仄的围房中宿一夜，她的手够不着，但不要急，办法总会有的。
现在只能苦了手中的帕子，被皇后攥了又攥。
这一切林夕都不知道，烟花秀结束后，主子们散了，林夕欢呼一声，领着小宫女们就往养心殿跑去，钻进膳房，做了一个一品锅，又做了两个小菜，招呼着宫女太监们都到自己小屋里，一群人围坐，热热乎乎的吃自己的年夜饭。
苏培盛也被请了来，笑呵呵的与林夕把酒言欢。
苏培盛是真的挺喜欢林夕，样貌好，性格好，进退有据，胆大心细，完全可以做养心殿的牌面。更重要的，他从阿哥所时就跟在胤禛身边，对皇上可以说了解得不能再了解，他现在十分确定，皇上已经把林夕放在了心尖尖上。
“林姑姑，刚才看烟花时，你为什么哭了呀？”酒至半酣，苏培盛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。
林夕一愣，随即面上的笑容也暗淡了些。“今天除夕，本该全家团圆，我想我爹了。”
一句话，这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不笑了。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，谁能奢求这个“全家团圆”？
林夕轻拍自己的嘴，“罪过罪过，大过年的，说这个干嘛？来来来，长夜漫漫，咱们玩个游戏吧！”
为了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，林夕贡献了一个狼人杀的简化版。
这一夜，就在他们的惊呼和欢笑中度过。
天亮了，林夕迎来了雍正二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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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禛迟迟没有表态，一直在等，林夕清楚，他在等张廷玉的折子。
等了好几天，终于在一天深夜，张廷玉进了东暖阁。
胤禛正在屋里来回踱步，林夕在一旁侍立。这几日胤禛的焦灼她全看在眼里，但她什么也没做。一个宫女，此刻能做什么呢，她知道张廷玉的折子一定会来，张廷璐一定会被问斩，这一切的背后是老八撺掇弘时干的，但她不能说。所以每当胤禛看向她时，她唯以淡定的微笑回之。
当苏培盛禀告说张廷玉求见时，胤禛身形一顿，随即转身又看向林夕，林夕再次给胤禛一个安心的笑容，便轻轻退出门去。这次胤禛没有留下她。不久之后，林夕就听见东暖阁内传出张廷玉压抑至极的呜咽声。
大义灭亲，换谁都得哭一下。
天明，胤禛传旨，去乾清宫开大朝会，在京四品及以上官员全部到会。
林夕伺候着胤禛穿上大典时才会穿的黄绸织金龙袍加绣龙披肩，摆正朝珠，抬头看着胤禛一笑，目送雍正的背影。
是的，她没跟着去乾清宫，而是去了养心殿的膳房，做了一道普普通通的桂花糕。
这一日，雍正以严肃隆重的朝会，为诺敏，为科举泄题，向天下人谢罪。
“若有罪责，罪在朕躬，朕不会将责任推给任何人！为了祖宗基业，为了九州万方的黎民百姓，朕的脸面算得了什么？”
“然，各府欠的银子不会因为诺敏而停止追缴！”
“两案犯人迅速审谳定罪，三日后押赴刑场开刀问斩，四品以上官员全到现场观刑！”
大朝散去，胤禛回到养心殿东暖阁，就看见林夕端上来一盘香喷喷的桂花糕。拿起来吃一口，满嘴的桂花香，甜甜糯糯，让他满足的轻叹一声。
“这是你做的？”
“是的。”
胤禛没有问为什么，他只是与林夕四目相对，然后会心一笑。
自己的苦楚，林夕全都知道。自己将要做什么，林夕亦全都明白。
是啊，当这两个案子以罪己诏结束后，胤禛将踏上一条更加艰难的荆棘之路，摊丁入亩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，前者要将中国实行了两千多年的人头税彻底废除，后者则是要废除官员、地主免税的特权。
这两项新政，就是导致雍正谣言缠身骂名滚滚的根源。
这两项新政，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。
就在一片忙碌中，雍正元年的春节，悄然而至。
这一年，康熙和德妃先后去世，再加上全国上下正勒紧裤腰带给年羹尧的平叛之战供银子，所以春节并没有大办。雍正在前朝接受朝臣的拜年之后，回到后宫去与各宫娘娘们欢度除夕，林夕就同苏培盛一起，远远站在雍正的身后。
皇上的家宴，自然是一团和气。至少看起来是。
林夕第一次见到雍正的后妃们，在心里将一个一个名字与人脸对上号。到年贵妃时，她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几眼。
从容貌上来说，年贵妃冠绝在座的所有嫔妃，却是全场唯一一个面上没有喜色的人。她的眉目间都是愁绪，不知是仗着雍正对她的宠爱，还是仗着自家哥哥的权势正隆，这点愁绪她竟然不加掩饰，就这样坐在那里，似与周围隔绝。
而胤禛此刻的注意力，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些嫔妃身上，也没有放在各位阿哥身上，整个家宴，他时不时就将目光投向那个远远的身影，心中有点后悔今夜让她来随侍。
时时刻刻让林夕随侍在身边已经是他的习惯，却忽略了今夜是除夕宴，林夕只能站在远处，不能吃也不能喝。林夕好奇的打量年贵妃他看见了，心中一时有点紧张，她肯定听说了自己最宠年贵妃，一时又有点期待，想看看林夕会因为年贵妃而有醋意么？
可惜，林夕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之后便安静的低头了，满堂的人，她再没有为谁抬起过眼眸，也没有对自己看过一眼。
胤禛有点生气，忽然沉下来的脸色，吓退了前来敬酒的弘时和弘昼。
简单的家宴过后，众人掩上貂皮斗篷，来到殿外，胤禛特意传旨，准所有宫女太监们都出来，一起观看即将开始的烟花秀。
冲苏培盛递过一个眼神，苏培盛立即会意，不露痕迹的领着宫女太监们站到另一侧聚成一堆，他与林夕自然是站在最前排，角度刚好能让皇上看见林夕。
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夕抱着胳膊看着天，太冷了，她穿的不多，此刻肚子里空空，冻得直哆嗦，盼着赶紧看完烟花，回去做顿好吃的犒劳自己这半年的007的牛马生活。
胤禛微微皱起眉头，怎的也不知道多穿一些？瞪了苏培盛一眼，苏培盛委屈，他总不能脱下自己衣服给林夕穿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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嫔妃们都发出惊叹声，高兴的叽叽喳喳互相说着话，林夕看着烟花，思绪却回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火药，在这里是天上绚烂的烟花，在那个世界里，却是自己做出的杀人利器。她想起长安城门的冲天火光，想起身侧那个衣袂飘飘手握章武的身影，想起城楼上的风月，想起那双透着悲伤又绝望的眼眸。
她仰头，看着这美丽的烟花，眼角却是流下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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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皇后娘娘，整晚都将胤禛的异样看在眼里，自然也注意到那个女子。听说，这是皇上从十四爷那里抢来的，听说，她敢在养心殿里弹奏古筝讨爷欢心，听说皇上迟早会将她收入后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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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十四岁与爷成婚，乌拉那拉氏就从未见过自家这位爷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，即便是年贵妃，她也深知这是皇上为了笼络年羹尧而行的制衡之术。
人就是这样，不患寡而患不均，当胤禛对所有后宫的女人都不上心时，皇后也就安之若素，并不会有什么不舒服，可一旦知道原来她家爷不是一个冷情的，只是对她们冷情而已，乌拉那拉氏此刻的心情就糟糕到了极点，恨不能立刻将那个叫林夕的女人处理了。
可林夕是御前的宫女，而后宫的嫔妃们，只有被翻了牌子才可能进入养心殿，在那逼仄的围房中宿一夜，她的手够不着，但不要急，办法总会有的。
现在只能苦了手中的帕子，被皇后攥了又攥。
这一切林夕都不知道，烟花秀结束后，主子们散了，林夕欢呼一声，领着小宫女们就往养心殿跑去，钻进膳房，做了一个一品锅，又做了两个小菜，招呼着宫女太监们都到自己小屋里，一群人围坐，热热乎乎的吃自己的年夜饭。
苏培盛也被请了来，笑呵呵的与林夕把酒言欢。
苏培盛是真的挺喜欢林夕，样貌好，性格好，进退有据，胆大心细，完全可以做养心殿的牌面。更重要的，他从阿哥所时就跟在胤禛身边，对皇上可以说了解得不能再了解，他现在十分确定，皇上已经把林夕放在了心尖尖上。
“林姑姑，刚才看烟花时，你为什么哭了呀？”酒至半酣，苏培盛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。
林夕一愣，随即面上的笑容也暗淡了些。“今天除夕，本该全家团圆，我想我爹了。”
一句话，这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不笑了。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，谁能奢求这个“全家团圆”？
林夕轻拍自己的嘴，“罪过罪过，大过年的，说这个干嘛？来来来，长夜漫漫，咱们玩个游戏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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